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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8月06日

麦黄时节

◇杨爱玲

八月,当微风里开始出现燥热的味道,麦浪便沿着田埂一路扑向远方,那些麦穗正沉甸甸地低着头,饱满的颗粒把麦秆压弯了腰,阳光一照,便涌起一片金浪,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麦香。

又是一年一度的麦黄时节啊……

前些日子去采访的途中,看到麦子已黄,大片大片的地里,都是最好看的金黄色。连空气里掠过的都是丰收的味道。想到辛苦劳作了一年的农民将要收获最甜蜜的果实,我不禁嘴角上扬。

看着翻滚的麦浪,闻着麦子的清香,我的记忆,也随着这一年一度的麦黄季一下子回到了童年……

那时,我们家还住在山上。父亲在县城工作,每天好像都很忙碌,家里所有的农活都压在母亲身上。记得那时我们家光小麦就种了六七亩。每到麦黄时节,天还没有亮,母亲已经踩着露水下地了,性格倔强的她从不允许农活落在他人后面,在月下收割麦子是母亲经常在做的事。她总是穿着她那件洗得发白的黄色衬衣,手里的镰刀划出一道道银亮的弧线,麦子被割倒时发出“唰唰”的轻响,在寂静的田野里显得格外清晰。她割得又快又整齐,身后的麦茬矮矮的,像被尺子量过。有一次,我看见她揉着腰直喘气,额头上的汗珠子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滚,可当她发现我们在看她时,却又立刻挺直了背,装作没事人似的挥挥手。我们也想帮她分担一些,可总是被她拒绝。她说:“你们的任务是学习,这点活,我一个人能干完。”

那时,母亲是村里的妇联主任,由于母亲的勤劳肯干和吃苦耐劳,我家的麦子总是早早地被割完。待人热情、善良无私的母亲,总会帮村里其他人去收割麦子,母亲说,看到所有人的麦子都颗粒归仓,她心里就踏实、幸福了。

后来我才知道,那些年她说什么也不让我们干的活,那些她笑着说不累的瞬间以及她总是一个人在月下割麦子的夜晚,还有那些她干完了自己地里的活还要去帮其他人干活的一幕幕,都是藏在麦香里的隐忍和淳朴。她把日子的苦嚼碎了咽进肚里,却把最甜的果实留给其他人。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姐弟三个都在县城有了工作安了家,母亲也随我们来到县城,和我们同住,帮我们带孩子,但老家的那几亩农田依然成为她扯不断,也放不下的牵挂。我们都劝她别再种地了,可她说自己亲手种出来,再磨出来的面,是最健康的。我们说服不了她,便只好作罢。就这样,母亲为了她那几亩地,从县城到老家,再从老家到县城,来来回回,跑了好多年,而我们每年也都会吃到她亲手磨出来的白面。

再后来,随着政府“易地搬迁”项目的实施,像许多一直居住在大山深处的人们一样,老家也搬迁至三合镇的新农村。从此,关于儿时的那些记忆,再也找不到了。很多次,我都清晰地看到母亲眼里的落寞和难过,她经常对我说:“还是喜欢老家,喜欢种地,喜欢闻麦子的香味……”

其实,麦田不仅仅是农民的根,它还是我们这一代人永远无法忘却的回忆。记忆里,有我们无忧无虑的童年,有父辈们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的坚守,还有扯不断的乡情。如果让我说,这世上最香甜的味道是什么,我一定会不假思索的告诉你,是麦香,绝对是麦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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