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早

我家开了一家药店，紧邻一座中学，不少中学生就成了药店的主顾。

常常，学生们利用吃中饭的有限时间，匆匆来药店购药。“阿姨，请给我拿一盒珍视明滴眼液。”“阿姨请给我拿一盒草珊瑚含片。”往往结账时，他们一摸口袋，不是忘了带钱，就是钱不够了。每当这时候，我都笑着对他们说：“不要紧，药你先拿去用，钱等下次父母给了生活费，再给就行！”算算，我在这里开药店，已经有15年了，这样的赊销，却没有一笔呆账。这些孩子通常在三天内，就匆匆地还了欠款。

我在药店，常常卖的是药品，收获的却是愉悦和感动。那是一个春天的夜晚，一个母亲陪同正在读高三的儿子，来买保健品。那位刚从农村赶来的母亲，脸色憔悴苍白，与她40多岁的年龄极不相称。母亲非要给儿子买一份据说是能增强记忆力的保健品，儿子一个劲儿推辞，双方僵持在那里，足有十多分钟。不善言辞的母亲对儿子说：“你要听话，爸爸不在了，你喝了它，记性好，能考上一个好大学，那是爸爸生前最大的愿望！”听母亲这样劝慰，儿子不再坚持了，任由母亲拿了5盒保健品，匆匆走了。第二天中午，那位高三学生，又悄悄地把保健品提了回来，他涨红着脸说：“阿姨，我不吃这个，一定也能考上大学。麻烦您替我换5盒‘复方阿胶浆’吧，我妈这两年严重贫血，她是硬撑着啊。”

照理，药品销出去是不能调换的，但为了这位孩子，我第一次破了例。调换了药品之后，这位高三学生却没有走，他从校服的口袋中，掏出了一些零钱，他说，春天，正是老伤慢病多发的季节。这个星期天放假，他打算赶往乡下，探望留守在乡下的爷爷奶奶，一盒“活血止痛膏”，这是为腰痛的爷爷买的。一支“白内停”，这是为患白内障的奶奶买的。

没想到，孩子天天在公式单词之中忙碌周旋，竟记得祖辈的病痛。我不由得上下打量这位顾客。都说“家贫出孝子”，从这位小伙子稚嫩而又精神勃发的脸上，我看到了一抹难得的青春暖色。

——摘自《扬子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