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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4月07日

故乡·童年

◇杨东红

我的童年是在80年代初期,那时一角纸币能买一盒火柴、两颗洋糖,几毛钱一包的五香瓜子足以打发整个寂寥的冬天,可在西北边陲的乡下,冬天还是那么漫长。热热闹闹的年早已过完,大人们给的压岁钱早已花光,红红火火的秧歌队在正月十五那天无比喜庆地谢幕。无意瞥见秧歌队里最漂亮的女子卸了妆,竟是盘腿坐在炕上大声划拳喝酒的汉子,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火盆里焦黄松软的烤洋芋也引不起我们的兴趣了,伯父的搪瓷茶罐还在炉面上嘶嘶作响,抿一口,苦得龇牙咧嘴。

可春天,又是怎样悄悄来临的呢?究竟是在怎样特殊的一天来临的呢?穿喇叭裤的堂哥在村人羡慕的眼神里去省城上大学走了,百无聊赖的午后,像往常那样溜到河边刨冰,花绒新布鞋却扑哧一声陷进软泥里,惹得邻家新媳妇咯咯直笑,她终于把臃肿的棉衣换成红底碎花衫,黑辫子一甩一甩地到井边挑水。

那期盼已久的春天,终于到来了。

惊蛰刚过,上游河坝开始放水,储存了一冬天的河水哗哗而下,将河底的枯枝烂叶和淤泥一并冲走,一路奔跑的春水唱着欢歌从村西流到村东,河岸逐日泛青,我们内心既惊且喜呀。

亮堂堂的太阳照得屋里屋外暖洋洋,须发皆白的外祖父一边铺开旧报纸写毛笔字一边吟诵唐诗:“二月二日新雨晴,草芽菜甲一时生”……我们胡乱搪塞几句便四散而去,三月桃之夭夭,四月梨花如雪,五月柳絮翻飞,六月小脚的祖母才颤巍巍地下炕,摘下黑头巾,打开油漆斑驳的梳妆匣,用一把紫檀木梳子把灰白的头发梳得油光光,认真地系好大襟上衣的每一粒纽扣,用一篮子鸡蛋去集上换回几十只刚出壳不久的鸡鸭,院子里一下子热闹起来了,每天和鸡鸭一起叽叽喳喳涌向祖母的,还有她大大小小的十一个孙子。祖母的眼神慈祥、平和而喜悦,跟前没人的时候,她还是自言自语、絮絮叨叨,有谁知道她到底是在和鸡鸭说话,还是念着哪个孙子的乳名呢?

油绿肥硕的苜蓿和芨芨草是鸡鸭牛羊的天然美食,盛夏的田野一眼望不到边,风吹麦浪带来泥土的芬芳,田垄上每一朵花每一棵草都是那么亲切,身边的小伙伴们个个脸蛋黑红眸子澄澈发亮,这都是大自然的馈赠呀!那只形影不离的大黄狗总是惬意地眯着眼睛,仿佛和我们一起享受这一夏的美景。

山那边有什么?有时怅望着远方,心思便是有那么一天一定要趟过河、翻过对岸的山,去看看从未见过的风景。曾经不止一次顺着大夏河徘徊,无奈水面太宽河流太急,又觉得来日方长,只好趁着天未黑悻悻然回家。

淡青色的炊烟袅袅升空,母亲在灶台边忙碌,叔伯们一边讨论着天气一边吆喝牛羊归圈,大人们永远有做不完的家务事,谁会在意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小小的秘密呢?直到天空泻下满天星子,想象着未知的人生风景沉沉睡去,那些白日里不曾实现的愿望,也许,明天就会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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