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每一个黎明到来之前,她摊开双手,接过岁月的恩赐,把对子女的牵挂裹进一根根白发。此时,我看到她手掌的沟壑,越来越深。
她每天以不同的姿势,保持与天地、万物的交流。这是她永恒的主题。
她弯下身体,朝向地面的弧度,越来越低,这让她更加接近自然。准确地说,她就像是大地的分支,以一粒尘的形式,隐入尘烟。
她认同天地万物,顺从四季。认同死亡与重生,也认同命数。就像一生只认同一个男人。
她眼里有炊烟、草原,有晨曦初升的温和,也有夕阳斜照的从容。她爱着每一个清晨和傍晚,就像爱一个人,仿佛山川都是他的轮廓。
她将忧伤的事物放在掌心,让它们从指缝间消失。这让她看起来,像一位有哲理的母亲。
但时间总让人仓惶,我害怕一场蓄谋已久的大雪,忽然从她鬓角抽离。那些被我忽略的慈悲,和一些烦人的念叨,在时光的侧面,专注地爱着,爱着她的每一个孩子。
夜,很安静。而她将时光折叠,继续与万物对话。她相信,一切美好的事物,随时都有可能出现。
月光如水,谜一样的阴影,弥漫在她的周围。
在她的无私与包容中,我终于学会,用月光的纯净,慢慢洗净落在躯体上的灰尘。
当清晨的第一缕光照进来时,我看见她满头的白发,发出耀眼的白,晃得时间睁不开眼睛。它仿佛在倾诉:有谁知道她的孤独与困顿?但她淡然,在孩子回家的每一个清晨,依旧敞开内心的那份柔软。
日子很短,而心很长。从入世到出尘,能抚平我内心焦躁的便是这一颗干净的心。
从此,世间便不再寒凉,这就是来自母亲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