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智
在江西铅山，辛弃疾晚年生活十三年并终老的地方，有座高达三十六米的辛弃疾雕像，辛翁持书仗剑面对北方。
2023年，我到了甘肃省临夏回族自治州康乐县才知道，在北方，除了有辛弃疾的出生地济南之外，还有辛氏家族更遥远的家园：狄道。
狄道以及陇西狄道一词在与辛弃疾有关的家谱中是必定出现的地方名词。位置大约是今天的甘肃省临洮、康乐等县的位置。据临夏的学者实地考证，辛弃疾先祖居住地位于现在康乐县的辛家集。
据辛家集《辛氏族谱》载：辛氏一脉，宗开莘国，源自合阳，秀毓陇西，兴于狄道。辛家集开祖为辛蒲，于汉初迁入，至今已有2000余年。
据《济南辛氏宗图》载，始祖辛维叶，生于北宋真宗景德间（1004年—1007年），为隋司隶大夫辛公义之子辛亮的十八世孙，自甘肃狄道始迁济南，官大理评事，职务相当于后来的八品承事郎。二世辛师占，官儒林郎。三世辛寂，为滨州司理参军。四世辛赞，为辛弃疾祖父，曾任金朝朝散大夫、开封知府。他人虽在金朝任职，但不忘家国，每逢闲暇，即带辛弃疾“登高望远，指画江山”，希望他争取机会揭竿反金。
我想，在这登高望远中，辛弃疾肯定知道，在北方，那儿不但有曾经的京师，在更远的地方，在陇西，在狄道，那有辛氏曾经的家园。
2023年7月，康乐县委、县政府以辛弃疾祖籍地之名举办“辛弃疾学术研究高峰论坛”系列活动。其中一项活动，就是我们期待的祭祀辛氏祖陵及参观辛氏祖居之地辛家集。
辛氏祖先所葬之地现叫范家坪。如今，此处已经没有一家人姓范，据传是辛氏护墓人姓范而得名。墓地就位于凤凰山下，此山如凤凰展翅飞翔，左有虎狼关相护，右有白石山相依，让辛氏先人如坐在一把金交椅上，南眺可见莲花山群峰争秀，东顾可闻亥姆寺晨钟暮鼓，西望白石山晴雪千里，近有三岔河将范家坪环抱似几似案，堪称牛眠吉地。
辛氏在甘肃有“陇西望族，山右名家”之誉。在辛家集的家谱中，辛武贤驰骋沙场、建功立业，有“破羌将军”之称而威震天下。辛武贤之子辛庆累迁张掖、酒泉太守，后拜左将军，为国之虎臣，匈奴西域敬其威信，辛氏家族以“世代为将”显贵当地。辛氏在陇西至北宋历年任地方要员有20余人，其中还有辛茂将担任宰相一职。我想，正因陇西辛氏人才辈出，文臣武将兼备，才有家教影响家风传承，后世才有“领五十骑万人中取叛将”且有着“词中之龙”美称的辛弃疾的出现。
从范家坪向西三五里路，就是辛氏集聚之地辛家集。此地有三百余户，大都为辛姓。辛家集背依凤凰山，山腰有核桃，山尾有杏树千余，山脚梯田层云相叠。可以想象，春天里，花白叶绿白云相随，景色之美。令人奇怪的是，在这样土层肥厚的大地，在凤凰山尾的石崖上，竟然有三股集中的泉眼，当地人称三泉。泉水冬不结冰，旱不断流，被当地人视为神泉。据传，当地凡有老人去世，都想喝一口此泉，方能安心瞑目，有粗脖子病的人，若常年饮用此水，会不治自愈。
这样，我想到辛弃疾晚年居住铅山瓢泉之因，瓢泉之水从石缝出喷涌，清冽可口，洗目目清，洗耳耳灵，很是让人喜欢。
辛氏族人选择辛家集居住，作为子孙繁衍之地的具体原因已经无从考据。除了土地的肥美以及甘甜的泉水与伴随家园清澈的河流之外，辛家集处于茶马古道的必经之路，处于虎狼关这个军事要寨附近，方便抵御外敌也许是其中一个主要因素。
正如辛弃疾选择瓢泉，除却“鹅湖山下稻粱肥”的肥沃大地，宋代三大铜场永平铜场的富裕，以及“一门九进士，百里三状元，隔河两宰相”的人文和铅山淳朴的民风之处，还因瓢泉东临桐木江，南依武夷山，处于兵家必争的分水关之下。这里进可以信江扬帆直达长江北定中原，退可隐逸群山过着田园人生。优越的抗敌地理环境，也许是辛翁来到铅山瓢泉这一方土地的主要原因。
只是在瓢泉的日子，北方已成远方，家园已成故园，辛弃疾只能站在停云亭上，眺望北方的家园。如今，康乐县准备在辛家集打造一座辛弃疾主题文化馆，将与辛弃疾有关的文化进行展示，将这位漂泊八百余年的故乡游子召唤，让他魂回故里，回到祖先居住的地方。
康乐是一个建县时间很短的县，建县时间为民国二十九年（1940年）。康乐这个地名在当地出现的时间也不长，那是宋熙宁六年（1073年）4月，王韶渡排河击败木征修筑康乐城。5月，诏名康乐城为康乐寨。
对于家园，康乐是一个让人回想的地名。
很让人意外，王韶是江西人，嘉祐二年（1057年）与苏东城同科进士，这年的进士人才辈出。他足智多谋，富于韬略，其任职甘肃期间，率军击溃羌人与西夏的军队，设置熙州，主导熙河之役，收复熙、河、洮、岷、宕、亹等州，拓边2000余里，对西夏形成包围之势，有北宋第一战功名将之称。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康宁永乐，也许是这位儒将对一方大地心中的美好。
流经康乐的河流叫洮河，为黄河上游第二大支流，途经十五个县市，其中最出名的是临洮县，康乐县域曾大部分属临洮。古时，中原的守边驻军很多都以洮河为界。与此最有名的是写唐代名将哥舒翰的一首诗叫《哥舒歌》：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至今窥牧马，不敢过临洮。
如今，洮河两岸早已没有了刀枪箭驽、金戈铁马。有的只是青山绿水牛羊如云，红花遍地绿草茵茵，还有各族人民和睦相处幸福地欢唱。人民群众安康快乐地生活着，很符合康乐这个名字。
也许，在辛弃疾心中，这就是家园的模样。
（作者系江西省作协会员、上饶市作协副主席、铅山县文联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