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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0月12日

巷子里的铃声

◇罗小平

“哐啷……哐啷……”那个熟悉的旋律,那个曾在我记事起就常在巷子里回荡的旋律——是那收废品的老人手里的铃铛声,那样清脆,那样响亮。

记得那会一听到这个声音,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拿起父亲喝过的啤酒瓶往大门外冲。那时候,父亲的啤酒瓶很多,我总要来来回回跑好几趟。这时候,那老人就蹲在他那辆老旧的,绑了一个大背篼的,用来收废品的自行车旁边,卷上一根纸烟,望着天空,默默地吐着烟雾。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有时候,竟要我拿完所有的瓶子,然后喊他,他这才刚回过神似地突然站起来,又突然瞪大了眼睛冲着我笑,历经岁月的脸上满是褶皱。我一时竟不知怎么回应,只好也傻傻地笑着。不过一般情况下我总没去在意他的什么表情、什么动作,甚至于他对我说的什么话。我总是草草地应付,然后兴奋地攥着用啤酒瓶换来的钱急匆匆地跑到家对面的小卖部,买上一堆零食解馋,这才是我最上心的事。

铃声响起,我跑出来,老人停下来。这些似乎已经成了一个规律,就连对门屋檐下的鸽子,也在那时恰如其分地飞出来,落在屋顶的瓦片上,咕咕地叫着。可能是我打扰了它的清静,也可能是这铃声惊吓了它。有时,我会拿碎石驱赶,它就拍打着翅膀好不情愿地飞走了。不过通常我没有那样做,它就静静地在屋顶看着我和老人的交易,时不时发出咕咕的叫声,好像它也明白似的。

记得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一直没有听到老人的摇铃声。父亲也很少喝啤酒了,再没有那么多的瓶子要我拿去换,我的嘴也不再那么馋,已经很少光顾对面的小卖部了。而屋檐下的鸽子却还没飞走,相反,由以前的一只变成了现在的好几只。大概是少了我的打扰,少了铃声的惊吓吧!有时,不觉怀念那老人,怀念他手里的大铃铛发出的“哐啷”声。我常想那老人是不是去了别的什么地方,或是不再干收废品的活计,亦或是病了、去世了?我竟有些伤心。

不知过了多久,巷子里又传来了铃铛声,只是给人的感觉似乎是摇铃的人乏了,无力了,那铃声再没有之前那样地清脆和响亮。可能是别的什么人吧!仔细听了几声后,我犹豫了,要不要出去,这应该不是那老人。终于我还是拿着凑了很长时间的几个瓶子慢慢地走了出去。

没想到的是,外面的竟还是那老人,我不觉有一丝兴奋,转而又难受起来。老人那辆自行车看起来更旧更破了,那铃铛也布满了锈迹,那大背篼好像再也装不了以前那般多的东西。老人拖着看上去比以前更佝偻的背,冲着我勉强地笑了一下。褶皱已使他的眼睛显得没有从前那样的大,时光已使他的头发再也看不到任何的青丝。“小伙子,都长这么大了”,他那熟悉的嗓音增添了许多沙哑。我犹豫了一下,只回了一个嗯,然后把手里的几个瓶子装进他绑在自行车上面的那个破旧的大背篼里,不小心掉了一个,破了。瓶子碎裂的声音惊得对面屋檐上的鸽子振着翅膀飞走了,还以为我要对它们怎样,或者,这也只是出于它们的本能罢了。老人从怀里缓缓地掏出用一条旧得发黄的手帕包着的一些零钱,准备给我这次交易的钱,我急忙拒绝了。本来没几个瓶子,我也打算扔了的,只是内心好像一直在等待什么,竟让这些瓶子放了这么久。老人硬要给,我露出不高兴的样子接连拒绝后赶紧进到院子关上了门。我静静地站在门旁,听那老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继而是轻微的铃铛声渐渐远去。我也不禁叹了一口气,想那老人该是走了。

这以后,巷子里偶尔还会有铃声传来,但我再没有之前的欢乐,再没有之前的期盼。不管铃声那边是以前收废品的那位老人,亦或是别的什么人,我只希望他们的生活能顺心,身体能健康,余生岁月能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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