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仲达

俗话讲，小寒大寒又一年，这是二十四节气中最后两个节气。一年将尽，已进入倒计时，阳气萌动，万物归春正在路上。这严寒时刻，如同黎明前的黑暗，是一年当中最冷的时候。

民谚有“小寒胜大寒”之说，小寒正处于二九和三九交接之际，而且大部分时间是在三九里，每届此时，风刀霜剑，滴水成冰。即使现今天气总体转暖，小寒时日也会寒意逼人。

北方的孩子并不畏惧严寒，反倒越是严寒越要出去挑战，尤其要到冰上去玩。先前农村的孩子，冰刀普遍是没有的，但有一种自制的拖盆，类似于冰床、冰排子一类，但要小得多。那是一个方形的由木板钉成的座驾，底部装上两根铁丝作为滑轨，讲究的则钉制两根角铁，使其助力贴冰滑行；木板面上要求光滑，可以任人盘腿而坐。再精细些的，则在上面钉一个板凳，坐起来更为舒服一些。上面坐着的人，手中握着两根尖部锋利的粗铁钎，猛力向后下方的冰面刺去，再用力一撑，拖盆就在冰面上飞了出去。若是驾轻就熟了，可以迅速转弯、急刹，在冰上运行自如。小时候的老天津卫，在三九天里的冰面上，四处肆意飞驰着这样的拖盆，气氛热烈而喧闹。

小时候，我们兄弟俩一般在岸上充当看客，因为家长并不支持我们的冰上运动，我们最多能到冰上走走跑跑，通过猛的助跑，侧着身子来个脚底滑行——那时小孩子穿的鞋大多还是布料的千层底，冰上的久立，甚至会使鞋内渗进水来。即使这样，我们也乐此不疲。

家长的不支持，在于担心两根铁钎子在互相追逐嬉戏中会刺到眼睛，也担心在疾驰中陷落冰窟之内。这类惨烈之事都是发生过的。但那种善意的禁锢则约束了我们孩提的天性，也更加激发了我们对拖盆的拥有之心。在我们大一些之后，小伙伴曾慷慨送给我们俩，但彼时我们的兴趣已发生转移。

有一年，在一个茫茫的雪天里，我们陪同他人到一个遥远的地方去捡树枝，当日收获颇丰。但满满一捆树枝若背回来则不堪重负，有人提议从冰上运输，于是，我们几个伙伴有说有笑，边走边唱，在暮色里，拉着一捆树枝自河面冰上回家。待归来时，天已完全黑了，我们带的那条捆树枝的绳子已经磨烂，只还连系着一丝一缕。我们向父亲交代此事时，又挨了批评。但那是我们在冰上走得最远的一次。

在我的青年时代，有一阵子，冬日里在天塔湖上，有人专门出租这种拖盆供人游乐，光顾者多是成年人，其体量更长，可以双人使用。彼时，这种冰上活动大约从小寒开始，往往要延续到大寒和立春之后。

小寒时天寒地冻，但因年关将近，天气虽冷，人心却是最热的。俗语说，“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又说，“小孩小孩你别哭，过了腊八就宰猪”。其实何止小孩，人们在最冷的时节里都怀着最热切的期盼，盼望着即将到来的热热闹闹的大年。 ——摘自《今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