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 泊
山梁上的枣树,低矮,稀疏。枝头挂满了青色的大枣,偶尔一两个已微微泛红,吃到嘴里有点涩涩的,却让我回味无穷。
这是陕北的山梁,朔方的强风吹过岁月,沿着黄河的峡谷一路南下,便把黄土高原雕刻出了无数的沟壑,高低起伏,延展铺排,一望无际。我惊叹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更惊叹大自然孕育生命的生生不息。二十几年前还光秃秃的黄土高原,现在已是郁郁葱葱。车辆行驶在延川县弯弯曲曲的山路上,两侧的林木遮天蔽日,一阵山风吹来,炎热的天气顿时有了一丝凉意。行走山路的好处是可以看风景,车辆如爬虫般在山间行驶,道路蜿蜒曲折,时高时低,辗转徘徊。爬坡至山顶的平地,放眼望去,山峦层层叠叠,从清晰到模糊,颜色从深到浅,犹如波浪一般连绵不断。我感慨,这就是陕北的群山!孕育了一代又一代人艰苦奋斗的群山!在这片曾经贫瘠的土地上,崖畔上的枣树用心扎下根去,收获美好的秋天。
我在寻找枣树,那是陕北高原特别的物种。我的目光在群山中穿梭、在绿树中寻觅。也许是走得过于匆忙,竟然没有发现它的踪影。车行至乾坤湾,在一座低矮的茅屋旁边,生长着几棵枣树,树根扎在公路旁边的土崖之上,树身不高,枝繁叶茂,浓密的叶子底下结着枣子,果实饱满,颜色青绿,有的已经微微泛红,犹如少女白净的脸上打的一抹腮红。同行的几人顿时欢呼起来:“枣!枣!”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大枣的模样,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这是陕北地区著名的狗头枣,果实繁,颗粒大。我禁不住摘下一颗放在嘴里,有点涩涩的味道。我在努力寻找大枣应有的甜味,但舌尖上的味蕾却没有给出甘甜的答案。
我的家乡在平原地带,很少栽植枣树。但姥姥家后院曾有一棵枣树,树冠高大,果实很小,味道不好。我曾经参观过阎良二百多年树龄的相枣林,古木参天,直上云霄,可望而不可及。唯有路遇的这棵枣树是如此的亲近,果实唾手可得。大家的兴奋并不是因为能吃几粒枣子,而是久在“樊笼”复得返自然的放松。第二天清晨,我在房家坬的山梁上遇到了更大一片枣林,整个山坡上枣树林立,葱葱郁郁。这是人工栽植的矮化品种,果实结得很大,是名副其实的狗头枣。晨曦照射在这一片枣林之上,树叶下的果实闪闪发光。我想,在金色的秋天,狗头枣成熟之后,满树的红光闪耀,将是一幅什么样的美好景象。忽然想起了那首陕北民歌:“这一山山望见那一山山高,这山上的红枣长呀么长得好……”“崖畔上红枣红艳艳,拦羊的哥哥打下它……”我在寻找拦羊的哥哥,放眼望去,除了山坡上的枣林,看不见一个人影。
在我的记忆里,红枣的颜色与陕北汉子的肤色一样黑红,那是岁月沧桑留在他们生命中的一抹印记。陕北的大地也像父辈脸上的皱纹一样深邃。父辈们用粗糙的双手不停地劳作养育着儿女,他们背负着历史的责任,用坚韧和不屈与命运抗争。望着这一片枣林和远处的山峦,我不禁感慨,枣树才是黄土高原坚强不屈的灵魂,它在贫瘠的土地上扎稳根脉,在沉静的岁月中积聚力量,在低调的生活中呈现顽强。正是因为有了这种奉献的精神,脚踏实地,奋力拼搏,才让我们的国家越来越富强。
——摘自《西安日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