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岁月白了双鬓,秃了头顶,也让我迈向六十的门槛。人老了老爱回忆往事。这不,我又忆起了童年的节日。
我的童年时光是在乡下度过的。那个年代最让大人们烦心的是吃饭穿衣问题,口粮以粗粮为主,只有逢年过节才能改善一下伙食。盼过节几乎成了我们每个孩子的想往。
我娘聪明能干,做饭的手艺和做女工活在我们村子里当数第一。每逢过节,她总是变着花样,给我们做些好吃的和好玩的,让我们度过美好、开心的节日。
端午节那天,娘再忙也要停下手头的活儿,取出压在箱子底的包袱,用珍藏的碎布头给我们做荷包。娘做的小猪、小狗、小兔、佛手、干枝梅的荷包维妙维肖,可称得上艺术精品。谁家姑娘出嫁总要央求我娘做对荷包(俗称锁带)挂在柜子上,给嫁妆增添喜色,招来亲友们的称赞。我把娘做的荷包挂在胸前,故意在小伙伴们跟前显摆,惹得玩伴们投来羡慕的眼神,这个要摸摸,那个要瞅瞅。我小小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地满足。
娘还有一样绝活,能用红土做成中秋节烙花馍的拓印。娘让我们从山里取来红土,倒水调成泥状,然后像揉面一样不停地搓揉,揉好后做成厚约三公分,大小不一的圆饼,正反两面雕刻上精美的花草鸟兽图案,置阴凉处阴干。中秋节娘烙糖馍时,就用它在馍面上拓花。我们一边吃着香甜可口的糖馍,一边欣赏着馍上美丽的花纹,心底的那个舒坦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到了晚上,我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手里拿着舍不得吃的枣、水果、葵花籽等,唱着“娘娘、娘娘我来了,八月十五的饭来了”的歌谣,走东家、串西家,开始所谓的拜宴宴游戏。我们用手中的小礼物换取邻居家摆在供桌上的供品,我娘用面团做的小动物供品在所有拜宴宴礼物中最讨人喜欢。记得有一次,我们拜宴宴来到邻居小平家。他家院子里的果树上挂满了红灯笼似的大苹果,果儿随风轻轻摇摆,散发着诱人的香味,惹得我们不停地吞咽着口水。尕奎比我们大几岁,他猛地扑到果树上偷摘果子,在他的诱导下,我们不顾一切地扑向果树。小平带着哭腔喊了起来:“阿大快来!他们偷摘苹果呢!”小平阿大跌跌撞撞地从屋里出来时,我们拿着偷摘上的苹果窜出了大门。背后传来小平阿大骂骂咧咧的声音。第二年中秋节,小平早早从里面锁了大门,我们只能从门缝里偷窥树上的苹果,故意放高声调一个劲地喊着:“娘娘、娘娘我来了,八月十五的饭来了!”小平就是不来开门,我们只好悻悻不乐地又去另一家拜宴宴。拜完宴宴后,我们回到家里,掏出换来的供品与家人一同分享。我把在小平家我们摆宴宴的恶作剧告诉给阿大、阿娘,娘狠狠地在我额头上戳了一指头,还骂我是不知道羞耻的东西。
每逢过节,娘总让我去请同社的姑奶奶来我家做客。姑奶奶家里有许多果树,逢上果子成熟的季节,姑奶奶总要给我摘几个解馋。红红的小楸子、黄澄澄的八月梨咬一口在嘴里,是那么的香甜!我感觉从此以后再未吃过如此美味的水果。
那个年代,别说吃饭,连麦草都显得特别金贵。元宵节晚上,我们用废弃的车轮胎自制火把,提着它上山,快熄灭时,只要使劲甩上几圈又燃了起来。站在山腰里仰望,玉盘似的明月挂在深邃的夜空里,皎洁的月光把空旷的山野照得如同白昼。乍暖还寒的春风把一张张天真无邪的脸蛋吹得通红,我们在山地里相互追逐着,欢快的笑声在山谷里久久回荡……
人生中经历过的许多事我早已忘却,可童年过节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尽管那时过节的食物远没有现在丰盛,也没有一件值钱的玩具,但它带给我们的精神享受却无与伦比。哪像现在的孩子们,每天都有可口的饭菜,也有好多好玩的玩具,兴许是因为家庭作业太多,亦或是手机惹的祸,他们怎么也体会不到我们童年时的那份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