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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2月01日

过年穿新衣

◇陈海明

进入腊月后,日子好像被人用皮鞭抽赶着一般,一天快似一天。一转眼初七八了,又一转眼十四五了。常言道:过了腊八就是年。但要等到真正过年,那就要从腊月三十才能算起。

眼看快过年了,别人家买东西,办年货,割肉宰鸡,全然一片节日前的喜悦,而我们家却被一片阴郁笼罩着,毫无过年前的热乎劲。

那一年我七岁,也是我们跟爷爷刚分家的那一年。爷爷没有任何积蓄,没有能力给我们建一院房屋。刚开始,我们一家四口借住在别人家里,那年夏天父亲凭借自己不太成熟的瓦工手艺,靠着朋友们的帮助,拿着爷爷给的为数不多的钱在自家自留地里盖起了四间东房。同年秋天,我们便搬进了新房子,而那一年的春节也是我们在自己新房子里过的。

当时,父亲的瓦工手艺也是刚刚起步,很多有技术难度的活根本搞不定。在盖好自家的房子后,父亲又跟着别人干了两个多月,目的就是要挣点过年的钱。

腊月十八了,可是一分工钱都没领到,父亲的眉头一天天紧锁着,母亲也没有太多的话,怕说多了让父亲更焦虑。我和妹妹虽然小,但也似懂非懂地明白其中的问题,看到外面别的伙伴们都在炫耀自己的新衣服时,我们默不作声,如果实在有人问时,我只是说过几天再买,早买了拿到家里会忍不住穿,穿上就会被弄脏,那样过年就不新了。我为我的撒谎能力而沾沾自喜,但回到家后我们从不向父母亲提新衣服的事。

腊月二十二了,父亲实在绷不住了,对母亲说:“我先去把肉赊回,就算是最后要不到钱,也能简简单单过个年,家里还有几只鸡,到时候也宰了。”母亲默许了。父亲回来后又去工头家里要工钱,到晚上才回来,一看父亲的脸色,我们知道又没要到钱。父亲直接甩出一句:“工头人不在家,白等了四五个小时。”

屋外北风呼啸,窗户上的玻璃被吹得咣当直响。屋内火炉中炽红的炭块在炉膛内喷射出热烈的火焰,水壶中的水在嘶嘶作响。母亲不由长叹一声:庄稼人最苦!

后来一连几天,父亲每天都往工头家跑一趟,可每次都是无功而返。眼看着年一天天地到了,我和妹妹穿新衣服的念想也如死灰中的火焰,一点点地熄灭了。母亲不忍心,便对我们说:“今年你父亲没要到工钱,你们的新衣服先给你俩欠着,等到明年过年的时候给你们每人买两套。”我们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腊月三十了,年已经到了。这一天很多人家都要蒸包子,煮肉,还要在合适的时间贴对联,粘门神。正当我们为过年做最后的准备时,同村跟父亲一起干活的一位叔叔在叫父亲,说工头托人捎话过来,今天要给工钱,现在就走。父亲高兴地连衣服都没换就走了。

希望又复活了,气氛也跟着热烈起来:院子里树枝上的小鸟在奏着美妙的乐曲,一缕缕青烟从烟囱里冒出来,也在天空中绘出了多姿多彩的图案。

过了几个小时,父亲还没回来。母亲说:“去了这么久,怕不是又出什么意外了。”我和妹妹也在半分喜悦半分忧虑中焦急等待着,心里一会儿敲锣打鼓,一会儿波涛汹涌。一直到下午五点钟的时候,父亲在我们紧张的等待中提着大包小包进来了,我和妹妹赶紧跑过去接住了父亲手里的东西。父亲把东西放好后,一件一件给我们说:“这是十斤羊肉,这是几斤糖果,这是几条鱼,这是给你俩的新衣服。”然后又说,“商场都关门了,我找了两三个小时才买到。”我拿着衣服久久说不出一句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过了几分钟后,父亲又说了一句:“赶紧试试吧,我是估量着买的,大了小了可没法换了。”这时候,母亲在旁边说了句:“过年了,要穿新衣服!”

几滴眼睛又滑过了我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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