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叶飘香,一年一度的端午节如翩翩仙子般轻盈而至。
漫步于乡间小径,热浪拂过,麦苗摇曳着曼妙身姿,记忆中的端午节在我脑海里如潮水般翻滚,愈发清晰起来。
我的童年与青少年时光,是在积石山一个依山傍水的小山村里度过的,也是在母亲悉心的操劳中悄然溜走的。
每至端午节,母亲总会早早地在门楣插上柳枝,以此祈愿一家人平安顺遂。除此之外,她还会精心准备一些由五色丝线搭配而成的五彩绳,为我们系在手腕上。据说,佩戴了这种五色丝线配成的五彩绳,便可驱邪避灾。那时的我,对此说法既信以为真,却又隐隐有些半信半疑。母亲对佩戴五彩绳一事格外看重,即便我们已然长大成人,她也从不会因任何缘故,削减五彩绳所承载的那份心意。
岁月悠悠,如今我们皆已各自成家立业、生儿育女。但端午节佩戴五彩绳,已然成为一种神圣的仪式,深深地烙印在我们生命里,难以磨灭。此外,母亲总会提前备好彩色布料,亲手缝制出一只只小动物样式的荷包,仔细地在其中填满棉花。荷包成型后,她便为孩子们佩戴在身。这不仅是一种爱的表达、情感的传递,更是一种难以言表的深厚情谊。
记得,离老家不远处的庙子沟,有一眼泉水,清澈见底,乡亲们亲切地称它为药水泉。据说,在端午这天,用药水泉的水洗漱,能够驱邪避瘟。端午节那天清早,当我们还在睡梦中时,母亲便已带着小水桶出发了。她与村里的婶娘们一道,步行两公里左右的山路,去把药水取回来。母亲用取回的药水给我们洗脸,那水泛着青草与艾草的淡绿,指尖触上去带着山野清晨的凉意。捧水扑脸时,药香裹着露水似的清甜钻进鼻腔,洗去暑气的同时,仿佛连毛孔都浸满了母亲藏在草药里的牵挂——她总说端午的药水能驱邪毒、保平安。
端午的美食也是少不了的,其不仅是舌尖上的美味,更是母亲藏在烟火里的深情。对于母亲来说,端午吃粽子、酿皮、凉粉仿佛是我们家约定俗成的传统。糯米、红枣在她的巧手下,变成了一个个棱角分明的粽子。洗面筋、蒸制,那透亮筋道的酿皮便新鲜出炉。还有那细腻爽滑的凉粉,也在母亲的精心调制下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这些食物浸透着母亲的汗水,更承载着母亲对家的眷恋、对子女们的疼爱,它们如同一条无形的线,将一家人紧紧相连,让每一个端午都充满了浓浓的温情与独特的仪式感。
时光悄然流转,母亲已缓缓步入暮年。我在积石山县城安家落户。此时,妻子自然而然地接过了母亲手中的接力棒。
当端午的第一缕晨光,轻柔地洒落窗台,厨房里便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那是妻子,已然开始为端午的美食忙碌起来。包粽子时,妻子的手法略显生疏,粽叶在她手中仿佛调皮的孩童,总不听使唤地散开,馅料也时不时调皮地漏出。但她并不气馁,眼中满是认真与专注,耐心地一次次重新包裹。
与此同时,灶台里的火舌欢快地跳跃着,热烈地舔舐着锅底。不多时,蒸粽子的香气,便丝丝缕缕地弥漫开来,氤氲在整个厨房。妻子顾不上擦拭额头细密的汗珠,又转身开始准备酿皮和凉粉。
看着眼前这一幕温馨的场景,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刹那间恍然大悟:端午的美食,远不只是舌尖上的愉悦享受,更是一份沉甸甸的爱的传承。曾经,母亲用一道道精心烹制的美食,陪伴我们度过一个个美好的端午,滋养着我们成长。如今,妻子接过了这份饱含深情的责任,将对家人浓浓的爱意,一如既往地倾注在每一道美食之中。
而一旁的母亲,眼中闪烁着柔和且欣慰的光芒。那光芒里,大概是在欣慰地见证着这份温暖的延续吧。这传承,恰似端午的古老习俗,历经岁月洗礼,却始终代代相传,永不褪色,成为家中最珍贵的情感纽带,维系着我们对家的眷恋与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