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几位朋友在浪迹山野时有一个约定:顺沿着太子山边缘,也就是新建的太子山旅游大通道自驾绕行一圈,而且这次出游“以浪为主,饮食次之”,为的是充分抓紧时间饱餐一路秀色。大伙欣然应诺,商定择日成行。
时至孟秋,乍暖还寒,临行添加秋衣,携带干粮,轻装出征。大清早从河州城头启程,翻过南阳山,与和政县城擦肩而过,到康乐县胭脂湖广场短暂停留,尔后转向大草滩新路直奔莲花山、冶力关。在这一路段,再次目睹到的一条地理知识是,洮河在岷县城下端受山体阻拦,由东折北流向莲花山谷地,流经康乐、临洮、广河、东乡,汇入刘家峡黄河。
冶力关景致真是百看不厌,不得不放慢脚步仔细观赏。据以前查阅的地方史料得知,“冶力”指这方领地为东晋南北朝时期吐谷浑国冶力部落管辖,到明朝初期开国功臣又是朱元璋养子的沐英率部至此,发现这一连通川陕陇藏的战略要塞之地,于是设关筑城,始有“冶力关”之名。还有一泓追问多年的神秘天池——冶海,当地民间昵称“常爷池”。常爷乃明初十大开国元勋中位居第二的常遇春将军。据传他体恤百姓,造福地方,后来民众设祠立牌感念常将军功德,为此还流传着一段民族团结的佳话。10年前我写作一篇涉及常遇春话题的拙作,特意披阅了《临潭县志》,又读了托人从北京寄来的常法秀著《常遇春传》,终于明白一个道理:无论常将军驻守洮州与否,英雄自古不问出处,圣贤从来大爱无疆。
关卡处通过疫情检查登记,然后先行一步右拐进入僻静的八角沟,本想由此到冶海天池,无奈山沟深处坡陡路窄,又怕夜雨后的前方有泥石流,只好又掉头返回。在峡谷入口新旧两条道路交错处稍有迟疑,然后一致决计走冶木峡旧路,因为此地为冶力关景区最为旖旎的腹心之地。这条路看样子坎坷不平,但心想没有一点冒险精神,何来惊喜与收获?又怎能探幽览胜?
没走多远,发现路面果真狭窄又泥泞,有一积水坑洼处刮蹭到车子底盘,除驾驶员,其余人员下车行走,一边指挥着司机擦边慢行。路虽不平,但是奇丽多姿的山峰,茂盛挺拔的树木,碧澈湍激的河流,美不胜收,目不暇接,一路惊艳,不停拍照,走走停停,流连滞足。看着冶木河两岸山上山下的白松油松,红桦白桦,还有香柏、山杨、山杏、山枣树等参差密布的乔木灌木,不禁勾起我年少时穿梭于故乡森林中的记忆。
赞叹着天工造化奇妙之余,几位驴友都以这段路尚未开发而深感遗憾。我脱口而出说:“要是换了我们州郭书记的眼光和魄力,这条路肯定能修好!”朋友们都表示赞同我的话。
走出冶木峡,太阳已经偏西,选择一块比较坦阔的草滩停车歇息。溪水边的草丛中有一眼涓细的泉水,就在泉水边支起现代化的“巴卡”(藏语:野炊灶台),液化汽炉烧水做饭快捷又安全。有人竟然还有雅兴带着三炮台盖碗,喝着山泉水盖碗茶,青山碧水间的羊肉面片也是别有一番滋味。怎么说也得解决温饱再行军。
出了幽丽的冶木峡,便是俏丽的康多峡。康多峡在卓尼县境内,山势似乎略显敦厚沉稳,叠山翠岭间显露几分草山姿色,心里知道已经走近黄土高原与青藏高原过渡地带。峰回路转,与大路接轨,夕阳余晖下的越野车朝着西北方位右转爬坡,地势渐行渐高,山峦尽显低矮浑圆的草原风貌,汽车不再是谷底缓行,而是在山梁山头高地奔驶。及至合作市佐盖多玛草原旅游景点,天已暮色苍茫,在观景台留足,观看草原夜景。这里海拔陡升至3500多米,夜幕笼罩之下,苍穹与草原浑然一体,头顶的铅墨浮云伸手可及,人恍若站在云端天界。再折身回望,全域化公路网的飞速拓展,黄土高原与青藏高原近在咫尺,农耕文化与游牧文化交融和而不同,相得益彰。
穿过土门关,我们几位粗略地量算了一下里程,辗转太子山外围360度大圆圈,少说也有400多公里,若是走以前的沙土老路,即使快马加鞭紧趱忙赶也未必一日走完。大伙心照不宣地领悟到:这便是太子山旅游大通道带来的效应与福祉。
回家已是临近子夜时分,虽说整日奔波,但不知是兴奋,还是海拔落差而身体不适,一时难以入眠。躺在卧榻上回想,蓦然发觉,今日周游太子山,竟圆了30多年前一个梦:当年少年意气,构想围绕太子山主峰徒步跋涉,而今日之行轻车坦途,行走的是更为恢宏视野的太子山山脉。太子山古曰“露骨山”,藏语称“阿尼念卿”,统管三界之神,是对她顶天立地的伟岸雄姿的神化。太子山是西倾山北支脉,她以太子山为主体,如一字长龙跌宕起伏,西北达力加山横亘甘青两界,东南白石山、莲花山,逶迤绵延数百公里。
一日游历八百里太子山,尽管行色匆匆,有一些走马观花之势,但是在秋色微凉的三分饥寒中,沿途不同气质的山水和异域风情给人的愉悦感,人文构造回馈的获得感,到底觉得不虚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