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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弹怎会长眼睛 ◇阎晓明 2021年07月12日

那一年,恰逢天津解放65周年,平津战役纪念馆迎来一位91岁的老人。当他在林林总总的文物中发现一套绘图仪时,眼睛一亮,兴奋地对我说:“这是我捐的!它,也为炮弹长眼睛尽了一份力呢!”

炮弹怎会长眼睛?我有些不解。“毛主席命令炮弹长眼睛,它敢不听!”老人说。望着越发不解的我,讲解员将手挥向一张电报底稿的照片,解开了这个谜──

1949年1月3日,一封紧急电报从中共中央所在地西柏坡发向设在天津蓟县孟家楼的平津前线司令部,这是毛泽东为中共中央军委起草的致林彪电:“请令刘亚楼研究在攻击天津时,是否有办法使工业区避免破坏或减少破坏的程度。”

仅隔两日,毛泽东于1月6日又连发两封急电。一:“如果天津其它区域的敌军均已解决,仅剩下工厂区的敌军而又有可能采用劝降方法解决,则应试图采用劝降方法,以便减少破坏。”二:“攻天津时除应注意工厂区外,还应注意学校……减少对于学校的破坏程度。”

听着这样的电报内容,对比当时国民党守军为防止我军利用建筑物做掩护攻城而拆除甚至烧毁大量民房的恶行,不禁想到天津音乐家曹火星在《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中由衷发出的赞颂:“共产党辛劳为民族,共产党他一心救中国。”

作为中国北方最大的工商业城市,天津的工厂、商号宛若星罗棋布;而作为国民党军执意死守的城市,以城墙、碉堡、护城河交织而成的规模浩大的城防工程,又让天津有着“固若金汤”的声望。想在这里打一场解放战争以来最大的城市攻坚战,又要“欲投鼠而忌器”,谈何容易?除非神话出现,让数以百计的大炮指哪打哪,让成千上万的炮弹都长上神奇的眼睛……

孰料,奇迹竟然真的出现了!当时天津老百姓纷传解放军的炮弹有眼睛,不打百货大楼,专打跟前的中正书店,因为书店里有国民党特务。事实证明,几乎所有的工厂、学校、医院、商场、码头、桥梁,全都完好无损,解放军的炮弹避开了繁华的市区、企业、民宅和重要的公共建筑,却通过精确打击,把国民党守军的城防工事一举摧毁。那么,炮弹是如何长上眼睛的?奇迹又是怎样发生的?

平津战役前,天津的国民党守军在长达40多公里的城防线上高筑防护墙,又沿墙开挖宽12米、深2.5米的护城河,建造碉堡300多个,埋设地雷万余枚,号称“大天津堡垒化”,给天津穿上了“坚固的盔甲”。面对城防坚固而又工厂密布的天津,国民党高官放言至少30天才能拿下,毛泽东则命令3天拿下,东野司令员林彪决计48小时拿下,而负责指挥攻打天津的东野参谋长刘亚楼则誓言30小时结束战斗!刘亚楼何以如此胸有成竹、底气十足?就因大战开始之前,处于国民党绝密等级的天津城防工事图,已神不知鬼不觉地握在他的手里。而我身旁这位老人麦璇琨,就是谱写“智取城防图”传奇的其中一人……

1946年,麦璇琨从天津工商大学土木工程系毕业后到天津市工务局做工程师,负责城防工程的施工。不久,便接到党组织给予的密取城防图任务。经过多少次有惊无险的斗智斗勇,他终于搞到了十个工程段的全部施工图纸,立即投入总图绘制。由于家里没有专业测图工具,绘图只能在工作单位完成。为了不引起敌人注意,他连续一个多月每天吃完午饭便赶赴单位,趁别人午休抓紧画图。画图时,必将尺寸严格比对,包括每一个碉堡枪眼儿的位置、每一段护城河的宽度、深度、坡度,都要标注得绝对准确清晰。同时还要把城防图覆在天津地图上,且要合乎天津地图比例。全部需要测算,必须用计算尺拉,所以绘制过程非常艰难。不过,他终于将一份绘制精细、准确的敌军城防图,如期交给了地下党组织负责人。

那一年,中学同学李平让我帮忙为她负责的电视系列片《回望·天津科技史话》撰稿。听闻科技情报所老所长麦璇琨有这样的往事,便提议请麦老赴平津战役纪念馆,重睹他的测绘仪。在展厅,他亲自为我们讲述了知识分子忠心向党的信念与信仰。 ——摘自《天津日报》